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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童年的月亮坡

  现在依然能清晰地记得童年那个小山村,就像一位年轻的母亲把青春铺在椅子上,有耐心地张扬。栉比的青山上,有野花,有无明昆虫,它们随时做出要飞的样子,无垠的夜晚,铺张的星群和无数童话相互作用,蜂拥而来,又被记忆轻轻按住 ,像一枚纽扣有节奏地解开。

  青山向下延伸成一弦月形的缓坡,因而得名“月亮坡”一个诗意的名字,坡下有一弯一弯亮汪汪的水田,水田下方是一条穿村而过的小河,轻俏、清澈、没有心机,像一群孩子的童年。我的的姓氏就像山中的草籽,发芽生长,一年比一年茂盛,祖上出了一位教书先生而外,乞今为止,只有我的侄儿读到了硕士,这茂盛只是单纯数量上的盛胜,即便这样也并不防碍我爱这个小山村,尤其对月亮坡母性的依赖和护卫,坚决而勇敢。

  我的家座落在月亮坡的中下段,一个破旧的三合院内,院子里住着我家,四叔家还有一个隔房的爷爷辈。我家有我,小琼、小英、小容四朵金花外,在我读初一那年,母亲又生下一弟弟,取名:小双。四叔家有小菊和狗娃,都生得壮壮实实,没有一丝贫穷的缝隙。姐弟二人相差两岁,小菊梳两羊角辫,狗娃剪锅铲子头,都是圆脸棱棱的乌青眼珠子,鼻梁挺出些许骄傲,也许四叔是公社一名小干部的缘故。隔房爷爷家有中宇小叔。

  正房后有一小梁,梁上长满郁郁葱葱的柏树,横房两侧是斜坡,坡上植有杏树、梨树、李树还有桃树。春天杏花最先开口招来鸟鸣,接着蜜蜂很快诱开梨花、李花的窗户,随后桃花着了急,匆匆赶来夺走了三月的颜色。院前有一片竹林,它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鸟儿的驿站,竹林下有一大堰塘,死水不死,夏季它吃饱喝足,即使冬季涟漪也不显纤弱。

  母亲生下我时爷爷婆婆,外公外婆都死了,父亲是他那一辈的长房,除三叔被送养外,余下有二叔、四叔、五叔和小姑。小姑嫁给一贫穷人家得了结核病,不久也死了,那时我已有记忆,小姑生得纤纤弱弱,有稀疏的黄头发,一双忧郁而歉意的眼睛,娘家没有依傍,父母早死了,剩下几个哥嫂和一大群侄儿侄女,回娘家时去哪家都难以决择,又得了结核病,那时家家都穷,她活着就是一种放肆,听说她死时不停地念叨:“小惠……小惠……”,那时我正读书父亲就把我接到了公社卫生院,见到小姑时,她脸像被刀削过了一样,只有颧骨免强撑着五官,两只眼睛像枯井,她那白骨精一样的两只手正要拉到我时,就忽地垂下了,所以我满足了她的死。

  除二叔家与我家隔一段距离,五叔与我家屋檐接着屋檐,二叔家有堂哥树德,堂弟小海,还有二个小堂妹,在我自己家能玩到一起的只有二妹小琼,小琼总爱把两个辫子,编成两个鱼跃上岸的样子,圆脸淡眉,做事很木讷,我总爱占她便宜,比如大热天比赛吃生辣椒,谁输了谁作饭,每次输的总是小琼,因为输了所以任劳任怨,并不研究输的过程,小英、小容太小,有她们自己的天地,只有四叔家的小菊和狗娃有时欺负了她们,替她们出头时才记得是我自己的亲妹妹,这时小菊和狗娃就躲进他们的屋子里,一扇门就关住了我的牛气,隔房爷爷家的中宇小叔,与我同岁也像个长辈,他长得圆头圆脑,头发剪成锅盖样,厚实的五官没有过奋的圆滑,一心一意忠于他的性格,每次我们小打小闹时,他总会站出来调解。

  月亮坡除了一户蔡姓人家,它是我堂姑所嫁的人家而外,其余同姓李,故名:李家湾。铺天盖地的李姓让蔡姓略显格外和孤独,好在堂姑家的大荣和大芝,长得先天可爱,嘴里就像嚼着糖,把一湾的人,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叫得甜甜的,不知不觉间也就溶进了李姓。

  月亮坡是神秘的,清晨最先升起的是炊烟,我生在六十年代中期,炊烟日渐肥硕,它与雾联盟把月亮坡笼罩得只剩下寨顶,那些湿漉漉,柔滑的雾里,鸡犬相闻,间或有母亲喊孩儿吃饭,坡间大路有赶场的人路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长大一些的我清晨有时在寨顶放牛,下面的村子若隐若现,如同住在宫阙里。

  我是父母结婚五年后才盼来的孩子,具母亲讲,生下来就先天瘦弱,又在出麻疹时并发了肺炎,昏睡了十多天,是小叔跑了几十里才找来乡医,那乡医用长长的拇指甲,撮了一撮子西药面嘱让我分次服下,并说:“好不好全凭造化”。谁知竟奇迹般捡回一条命,并倔强地生长着,母亲说:“我小胳脖、小腿,一张青秀的脸,聪慧过人,父亲视为珍宝“。在我读一年级时(那时没有幼儿园),父亲就小试牛刀,一次回家来,在我家堂屋门板上用粉笔,写下一个“手”,先抱起我让我认,我一口就认出:

  “手”

  父亲再抱起树德叫他念,树德双手拍着说:

  “毛”

  父亲没有评判,看得出他笑得满意。

  父亲在一个中心粮站管后勤,中等个子,圆脸,眉宇间透着开阔与和善。因为不干活,脖子很白,每次回家帮母亲干了农活,总会对她母亲嘟囔:“看,又晒黑了脖子“,仿佛他的脖子是用来促销的,母亲虽是地主家的女儿,因为没有赶上好时节,在她快要出嫁的年龄就解放了,她家被抄了,外公被贫农打死了,外婆受不了折磨跳堰自杀了,剩下一个姨外婆悄悄嫁到远乡,后来也被揪出来打了板子。具母亲说,外公是常年在汉中贩盐和棉花才置办了田产和庄园,还娶了一房姨太太,他还经常救剂贫穷人家,根本没有剥削一说。母亲高子高佻,眉清目

  秀,一条长辫子绞在脑后,做事灵性,能干,却因为”地主“的成份,她不得不嫁给贫穷的父亲以搭上“贫下中农”这辆光荣的历史快车,我替她冤,常常问及外公家庄园的模样,她母亲就骄傲地说“庄园是走马吊角楼、翘檐,上下两层,窒内有朱红锃亮的雕花家具和镂空的木窗棂,东西吊角楼下有荷花池,夏季满塘清荷,风吹过有幽幽的清香。

  我很向往外公家的庄园,这种向往在读小学四年级时就被迫改变了,那时阶级斗争来得突然,激烈,斗地、富、反、坏、右。那些人跪在瓦砾上,我和伙伴们就用小棒去打,每每这时母亲就会不经意地出现,悄悄拉走我不久学校又发一张表格下来,要求填写社会关系,填到外公外婆时就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他们都 死了,“地主”的标签就作废了,但还有舅舅,为了划清界限,我再也不去舅舅家,自觉根红苗正,却对地主成份的母亲并不嫌弃,因为母亲总会在斗争大会上说:“毛主席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她选择了父亲这个贫下中农

  算是选对了道路,那些想斗争她的人不得不服,也就是说父亲的成份庇佑了母亲。记得小学五年级时一次作文课,老师出的题是“我的母亲”。

  我这样开头:“母亲如果是枝头的花朵,我们就是她结出的果实,母亲说:”我们有时酸,有时涩,有时也甜……”

  堂哥树德这样开头:“母亲的额头皱得像猪头,吃起面条来就像牛吃麦苗,发出噗哧……噗哧……的响声……”

  这两篇作文很快被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树德的作文因为比喻诙谐反而掩盖了小惠的美文,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最后令整个月亮坡的人捧腹大笑,甚至流传到整个公社。很多老师说比喻形像但不恰当,堂哥自己也笑,他母亲没有怪罪对她的丑化,也笑了。树德常穿一件卡其布对襟衫,黑色的裤子上总是缀满补丁,因为脸庞太大,五官跑得野了,像他的性格,唯有厚重的嘴皮子蹲在下颏上,有些着急,随时都想撸过别人的话柄子。

  这天又是星期天,他、我、大荣、大芝,玉芳,美春,美鲜,中宇等一群小伙伴,刚刚做过了丢手娟的游戏,一般是大家推举我讲故事,我刚把一阙,青蛙变王子的故事像身外之物一样倒出来,树德就迫不急待地撸过去,他讲的无非就是:许仕友变成一颗油菜籽,悄悄滚进台湾密窒,盗出情报。有时也说,香港有很多特务,我们中国还不想要,那时他不过十岁左右就敢为国家作主了,我们也不知道香港在哪里,心想反正不是中国的,随便他作主好了。

  我父亲因为在单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经常买些故事书还有连环画等加上母亲晚上忙完了农活也会给她们讲很多故事,比如青蛙变王子,王宝钏十八年守寒窑等,我的故事自然比树德的精彩,树德往往讲了那些陈词滥调之后,就理屈词穷了, 为了掩视窘态就先下河筑堤坝,突然就激活了大伙儿的热情,噗咚……噗咚……像一群小鸭子朴进小河,有的挖泥,有的搬小石头很快就筑起一道小小的堤,大家就捉鱼摸虾,鱼儿失去方向,有的跃到岸上不停地翻着白肚子,有的撞到我们的脚或腿反复噬咬,庠出一河咯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大胆没有矜持,那笑声都洒在月亮坡,有时大家抬起头脸上,乌青的头发里全是沙粒,过一会儿,我们又折去一部份小堤坝,小偃里的水很快清了,我们会看着鱼儿欣欣然摆着鳍。我们很少把鱼儿带回家,因为我们知道小河没有鱼儿多么平淡,就像我们没有小河就没了着落。

  童年那一阵阵“咯、略、咯……”的笑声,时常 惊醒着我现在的梦。我知道月亮坡已恣意生长,不修边胡,小河的 粼粼波光早已偷换了那年有蓝天,我知道它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就像我再也回不到童年,当那些日日萦绕

  的乡愁能为一声叹息或一滴眼泪的时候,心中盛下的就只有一种归途,那就是对故乡最美 好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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