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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走了多远,行了多少路,看过多少风景,永远忘不了的是回家的路途。已近年关,我想很多人都在心里倒数着回家的日子。归心似箭的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惜,时间这时候俨然是个顽皮的孩子,它体会不到你那颗焦急的心,总是把时间拖得很长很长....下面是烟花美文网www.39394.com 小编为大家带来的年关将至,每一个游子的心,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年关将至,每一个游子的心

  春节是中国传统、盛大的节日,也是一年当中所有节日里面时间最长的,从腊月二十三的祭灶王爷一直闹到正月十五闹元宵,俗话说小孩望过年,大人忙过年,每年的前一个月就会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年年有“年”,年年过“年”, 过年,意味着欢乐、祥和、温馨与团圆。走在市区的街头巷尾,一股浓浓的喜庆气氛扑面而来,不仅身边谈论新年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网上的“年味”也越来越浓。离2010年的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看见各大超市,大街小巷卖的火红的中国结,大红的大灯笼,新年的春联,预示着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春节即将到来,新春佳节无疑是快乐的,生命的年轮由四季的轮换镌刻,人生的段落由岁月的交替组成。春节是人生中一个意味深长的驿站,它让你在辞旧迎新的欢愉中去感觉时光的魅力。

  虎年春节将至,一年一度的春节假期是难得的和家人团聚的机会。 回家,对于奔波辛劳的异乡人来说,是一个让人一想起就心里一颤的字眼,它不是简单的人口流动,也不仅是肉体上的行走,它是精神上的迁徙。对于那些常年在外工作的人来说,“回家”是他们的精神寄托,“回家”甚至是他们支撑困苦的信仰。 于是,每年岁末,当风中开始吹拂着过年的气息,千千万万的人群像候鸟一样掠过城市的站台,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奔向四面八方,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方向——家。

  回家,是所有中国人心头共同的期盼。在浩渺的城市里,你或许只是一介尘埃,但对于故乡那盏微黄的灯光而言,你就是世界的全部。于是,清点一年收成,将一年的思念织进行囊,就这样匆匆踏上回家的旅程。在春节前汇成几十亿的人流,浩浩荡荡奔波在回家的旅途。不管离家多远,在外的游子与家人团聚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而且越是临近春节,这种归家的情绪就越浓重,可谓归心似箭。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站在城市的街头,看着一张张火红的笑脸装点着即将迎来盛大节日的街头巷尾,一颗颗火红的心跳跃在每个人心中。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一年积攒的灰尘准备除旧迎新过新年,预备着做各种美食的计划,开心的贴着喜庆的春联,小孩跳跃着放鞭炮,一幅繁忙和热闹的景象,人们对春节的期盼与祝福是那么的相似。摩肩接踵的人们精心挑选着年货,他们将沉甸甸的幸福掂回家,目的只有一个:过一个火红的中国年!

  年关将近你的心回家了吗?

  回家,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在行驶的车里向窗外望去,

  归乡的游子,将记忆中亲切的感觉,

  在熟悉又陌生的山水草木中一一印证。

  就像动物世界里,

  大马哈鱼的逆流回溯一样,

  回家的神经在年末总是紧绷,

  就像血液从四肢循环,

  最后都汇聚在心脏。

  凝聚在脸颊、眉间、嘴角的喜悦,

  被急切匆忙的步伐加快了进程。

  大家携带大包小包,满脸焦急,

  都是为了——回家,这同一目标。

  回家的路,纵然山水迢迢,

  也一定要赶回去。

  因为,有人一直等着你,

  盼着你,守着你……

  然而,现实就是,

  太多的期待都成为奢望,

  太多的期盼都成为失望。

  对于父母、她、孩子来说,

  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叫家。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

  就是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用行动将奢望、失望变为温暖,

  暖化家人的心!

  年 关

  姝彤

  终于到了可以把钱递进收费处办理住院手续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从上午十点开始,整整八个小时,我们姊妹都为了能让重病的母亲住院,奔波在一家又一家医院。在隆冬彻骨的严寒中,医生的诊断比寒风更让我们颤栗:母亲的病竟然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严重到市内两家都是通过熟人介绍的大医院居然都不敢接收。

  真相让我们始料不及。这些年,因为顽固的风湿病,母亲隔三岔五就要住一次医院,但每次也只是在家乡的医院消消炎、止止痛,固执的母亲从不愿在生病的时候来投奔女儿。尽管我们都永远把父母的家理所当然地当作自己的家,可父母总把出了嫁的女儿家当作亲戚家,任凭我们怎么努力,总有一种客居的生分,这种生分,让我们每每触及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隐痛。这一次生病,我们我和姐姐几次都劝母亲来市上医院诊治,可她总是推辞说都到年关了,还折腾什么呀,好歹等过完年再说。眼看着在家乡的医院住了半个月依然夜夜发烧,心慌气短,我们才下定决心强行把母亲接到市上来。但我们谁也没有料到,母亲居然会病到这种程度。

  医生说风湿已经严重侵袭到了母亲的脏器,建议要尽快到省城的大医院去诊治。瑟瑟发抖在寒风中,我和姐姐、姐夫,把各自平日交往中可能与医院有关系的亲友快速排队,然后抱着电话一个个虔诚地打过去。那一刻我想,如果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帮母亲联系好床位,我会一辈子记住他(她)的好。

  可是省城几家对口的医院,眼下竟都没有床位。至此才知道,每到年关将近的隆冬,都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期。所谓年关,就意味着真的会有人熬不过这个关口。

  我拨通了在京城哥哥的电话。父亲老了,已经到了家中一旦遭遇大事小情,我们都首先想到的是怎么保护他,而不是让他拿主意。哥哥是老大,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虽然远在他乡多年,而姐夫就在跟前跑前跑后,但我们还是觉得,在这样的时候征求长子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超越的程序。

  未曾开口,已是泣不成声,仿佛生离死别就在眼前。自责、追悔、恐惧,在那一刻拥堵在我的喉咙。父母一生养育了六个孩子,尤其是母亲,父亲年轻时常年在外工作,母亲几乎是一手拉扯大了我们兄妹。繁重的活计和艰苦的生活条件使得母亲积劳成疾。数九寒天的严冬,年轻的母亲不得不经常要砸开家乡涝池的冰窖,去给卧床患病的奶奶和我们兄妹洗衣服……这一身的病痛是岁月沉积的疼痛啊!尽孝要趁早。不论母亲有多固执,我们作为儿女对老人家病情的耽误已经是眼前凌厉的事实。我们也都清楚,母亲的固执,多半是不愿对我们造成拖累。平日里,我们各自都有着总也忙不完的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于在电话里尽孝,依赖于物质来弥补我们心头的歉疚。很多时候我们给父母买这买那,并不见得父母有多需要,而更多的是借此平衡我们自己内心亏欠的需要。我们总是暗下决心等忙过这阵子就一定静下心来好好侍奉老人孝,我们总觉得老人家永远都能理解儿女。潜意识里,我们总认为母亲的病远不止于危及生命,我们兄妹虽然不能经常回去,但我们在全国各地,甚至托朋友从国外买的药多多少少总是有效,而母亲也一定会耐心地等到我们有空尽孝时成全我们的孝心。我们怎会想到,母亲的病情发展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哥哥比我要沉静得多。他与姐夫商量决定,应该在联系省城医院病床的同时,就近在市医院住下来,尽快把药用上,好让母亲的体力得到些恢复后,下一步再考虑去省城诊治。从家乡到市里,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母亲已经虚弱到需要在留观室里插氧,去省城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母亲怎么还能经得起折腾?于是,哥哥在京城通过省城的朋友,终于替母亲联系好了本市的第三家医院。

  关系就是硬道理。人生最无奈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至爱的人受罪,而自己无能为力。眼看着亲人危病而自己束手无策,社会边缘人的无助和沮丧会让人顿时悲从心中来。连自己至亲至爱都保护不了,真的会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有些地方不乐意去就可以不去,但医院这种地方纵然谁也不愿去,却还不得不把钱顶到额头走后门往里挤。当我用讨好的目光看着收款员不紧不慢接住我递过去的住院费,然后把一张住院证递给我时,突然间泪水夺眶,仿佛抓住这张住院证,就能把母亲的未来抓到手。

  二

  躺在四面皆白的病房里,母亲的脸色一片惨白,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所有关于病情的介绍都由我来陈述。这让我再次惭愧不已,自己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女儿,我介绍的多数情况只能依赖于平时电话里掌握的信息,实在拿不准的,只好打电话回去问父亲。测体温、量血压、抽血化验等等,以最迅捷的速度做完一系列入院检查后,医生表示当晚需要立即给母亲输血。

  医生来病房做输血前的例行谈话时,姐姐和姐夫刚刚回去取东西。母亲微闭着双眼,老人家已经实在无力为自己做决定了。病中的母亲就像当年我们小时候依赖她一样,已经完全依赖我们了。作为病人亲属,此刻我必须签字表明是否同意输血。排行老小的我,家中遇到事情素来都有哥哥姐姐撑在前头,纵然早已成人妻人母,可在全家人眼里,我永远都没长大。第一次作为家庭重要成员独当一面,却是为病重的母亲签字,成长的代价难道就是沉重?

  输血的风险是时有所闻的。这些年因为输血引发的医疗事故虽说几率很低,但任何一个事故哪怕几率只有千万分之一,但对于每一个病人来说,不论谁撞上,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可眼下我岂能因为惧怕风险就拒绝积极的治疗。很多时候看似很民主地给了你选择的权利,而事实上你根本就别无选择。就像每次病人手术前那骇人听闻的谈话签字,多数时候亲属压根就没有退路。任何一个人到了医院,就无异于案板上一块肉,只能听天由命碰运气了。

  深红的血液悬挂在头顶,怵目惊心。它一滴、一滴、滴进母亲的血管,无言地撞击着我的心。今夜的我是无助的,我既无从得知这生命的琼浆采集自那一位好心之人,我无以向他或她表示我深深的感激。我也借不来一双火眼金睛,无法辨别这红色的液体中是否携带着病毒,就像我们端起一杯牛奶时,并不能分辨其中是否已被加进了三聚氰胺。我能做的,就是信任我们的医疗机构,相信每一包血液的采集和入库都要经过严格的化验和筛选,它带给母亲的是绝处逢生而不会是雪上加霜。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折腾了一天的母亲睡着了,老人家并不知道医生关于她病情的判断,我们都在用善意的谎言避重就轻地向母亲解释,连续换了三个医院才住下来,是因为看着前两个医院的病房条件太差。

  在连惊带吓中奔波了一天的我,咀嚼着医生的话,了无睡意。突然间有种感觉,从这一天起,和母亲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是给我以心灵救赎的机会。给母亲喂水、喂药、量体温、接便盆等等,每一件事我都做得满怀感恩。我不敢想象,假如不幸被医生一语成谶,而我为人之女却没能为母亲尽孝床前的话,我的后半辈子将会怎样被无边无际的自责淹没。虽然我已有了自己的小家,虽然我与母亲聚少离多,虽然年届古稀固执有余的母亲常常惹得我们姊妹声声叹息,但只要有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是有娘的孩,我们这个家就全。只要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母亲就会在电话那头对着我絮絮叨叨,我们就是幸福的人。我根本不敢去想,假如我喊一声妈,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听不到回答……整整一夜,我甚至不敢打个盹,生怕闭上眼睛眯一会,醒来后母亲都会离我而去……望着这腥红的液体,我的心里装满了虔诚的拜托。

  三

  输血的效果立竿见影。住院后的第二天早上,母亲的心慌气短明显有所好转,而且最让人庆幸的是,当晚没有发烧。连日来,不明原因的高烧,让全家人心急如焚满腹隐忧。一整夜的吊针和输血,就能把发烧控制住,是不是就像医生分析的那样,发烧的原因是因为风湿侵袭引起肺部感染?那样的话,是不是只要对症下药对肺部进行消炎,母亲的病情就可以有效控制?人一旦患病,最让人心里没底的是查不出病因,就像一个人被突然间掉进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找不见来路,也看不到出口,而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好转的迹象都像黑洞里突然闪现的一束亮光,带给人极大的鼓舞。

  我和三姐轮换着请假照顾母亲,所有总以为放不下的事都暂且放下。在母亲身边尽孝床前,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在母亲年富力强的时候,是一大帮孩子牵绊着她迈不出家门,可是等到母亲老了,却是儿在儿方,女在女方。远在北京的哥哥几乎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打一个电话问问病情,半个月前才刚刚专程回来探望过母亲的他虽身不能至却早已是心急如焚。对于一个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在亲人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并且为她尽己所能。哥哥四年前辞掉公职举家加入北漂一族,这些年居大不易,苦乐自知,原本一副唐国强身板的哥哥如今瘦成了王志文,却依然总是对家人报喜不报忧。他用四年的打拼让自己和嫂子在京城定居了下来,并且供侄女在国外留学。母亲病到这个份上,身为长子,他比谁都着急,可刚刚请过假的他,不到万不得已怎能轻易去向老板张口?平时自己病了都不敢去医院彻底诊疗的哥哥知道,背着重重的壳艰难爬坡的自己,不能有丝毫懈怠,最为现实的就是,侄女这次过年开学后要带走的学费,少说也得几万元。古希腊人说,人是背着一个包袱走路的。包袱里有家庭、事业、友情、儿女……历经艰辛,却无法丢弃其中任何一件。因为这上面写着两个字:责任。我们兄妹,一个个都已渐渐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每个人肩头担当的重量,也都一天胜于一天。

  那天,医生为给母亲做骨髓穿刺检查,找我做了例行谈话。我一听“骨髓”、“穿刺”这两个怵目惊心的字眼,眼前就会晃动那个又长又粗的针管,想一遍就钻心地疼一次。我问医生,母亲那么虚弱,会不会有风险?非做不可吗?有没有温和的诊疗办法?感谢那位主治医生的耐心,他解释要查清母亲贫血的原因就必须做穿刺,而且说八十岁的老人都可以接受这项检查。于是我在自己还半信半疑的时候,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轻描淡写地给母亲做工作,打消老人家的思想负担。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一位文友来电,不知情的她关切地询问我的书稿准备情况。我对她说,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实在赶不上这趟作协集体出书的车,我宁愿放弃很多人都想争取的这次机会。尽管我是多么渴望能对自己多年来的业余写作来一番梳理,我甚至做梦都在琢磨集子的细节,可是母亲这一场病让我想起套用一句网络热语——“神马都是浮云”。这么多年来我像一只蜜蜂不知疲倦地勤快采蜜,其中有一个很执拗很朴素的心愿,就是希望用我的勤奋能为母亲换回心底的一丝甜蜜,我想让母亲能为我感到自豪。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梦想的,只是一个接一个儿女的出生让母亲的梦想湮没在岁月深处。我一直在努力,为自己,也试图为母亲圆梦。但也正是因为心底的这份执拗,使得我总是奔波在路上,几乎无暇慢下来静心静气地陪伴母亲。我想如果有一天,等我好不容易把蜜采到了,却发现早已无处可寻那张因为笑成菊花的脸,那时我的甜蜜一定会大打折扣。至少在眼下,我是没有心思静下心来舞文弄墨,我的心每时每刻都悬在半空,没有什么比母亲的病情好转更为重要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才懂得,健康平安对每个人是多么可贵。

  四

  护士来提醒已欠费需要补交的时候,母亲正好醒着。伴着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咋这么费钱!”我分明看到,检测仪上老人家的心率顿时跳到了130。母亲属于一级监护,全天24小时吸氧、心脏监测,住院四天,我们已经交了8000元。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这些药费实在算不上离谱。可对于节俭了一辈子的母亲来说,没法不让她心疼。其实,只要花钱能解决的难题都算不上是真正的难题,真正的难题是我们捧着钱却无处可花。在我们看来,只要能救治母亲的病,花多少钱都是上苍对我们的优待。

  我们都劝母亲千万不要介意花钱多少,抚养大这么多的儿女,我们怎么还会让母亲为医疗费担忧?姐夫和我的先生都争先恐后地表态,让母亲尽管放心。可是母亲却坚持说,医保负担之外的,就用来时父亲带的钱,坚决不花我们兄妹的。别看父母吵吵闹闹一辈子,但在母亲看来,花自己老公的钱远比花儿女的钱更天经地义,就像心里有委屈冲着老公来总比对着子女更理直气壮。父亲每月有着比当地平均退休工资高出近两倍的退休金,而政府实行的城镇居民医疗保险,更是给因为没有工作而自卑了一辈子的母亲吃了定心丸。按照本地规定,城镇居民医疗保险依据医院的等级,在自负门槛费后,根据住院医疗费用多少分段按比例予以报销,医疗费用越高,报销比例越大,每年可累计报销不超过两万元的住院费,这是政府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虽说即使没有医保,我们也会尽全力为母亲看病,但国家的医保政策给予母亲的,是儿女们给予不了的由衷踏实。当一个普通公民能够切身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个组织,甚至是一个国家为自己做靠山时,才能真正生活得有底气。尽管和国外相比,我们的报销比例还不高,但对于我们国家来说,相对于以往只有国家公职人员才能报销医疗费用的传统,城镇医保和农村合作医疗保险让普通公民“看病难”已经得到了实质性的改观。

  五

  谢天谢地!母亲住院五天来情况平稳,居然一直都没再发烧。这让我们全家悬着的心总算感觉稍稍踏实了一些,也暗自庆幸找到了一家业务精湛的医院。我和母亲都满怀信心地仰望着,照这样看来,说不定到时候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年底了,单位都忙,我和三姐都不能不去上班了。除去双休日,我已经连续请假三天了。大概有好多年了吧,我还是第一次休这么长的事假。年休假、探亲假我都有,可是除了病假,所有休假必须在单位能走开的情况下经过审批同意后去休。不是领导不通情达理,工作一件件摆在那里,而且每一项都有考核节点,总得有人去完成。企业减员增效,办公室里早已是一个萝卜几个坑,你不在岗,就得有人替你做事,更何况有几件我经手做了一半的事情,必须我自己回去接着做。

  和母亲商量后,我们想去给母亲请一个护工,白天看护着母亲,晚上我们再来倒班。我找到了医院的护理中心,可是被告知护工紧缺。做护工的,大多是附近农村家里能脱得开身、吃苦耐劳的中年妇女。平时每个护工干一个白天三十元,负责给病人打水、买饭、洗衣、陪护,如果晚上需要陪护再加三十元。临近年关,每人每天增加十元报酬,可依然供不应求。辛苦了一年的护工,大多数只要接手的病人一出院,就归心似箭地回家张罗年货了,一年到头了也就盼个全家团聚喜气洋洋过大年。

  找不来护工,好在还有大姐可以来照顾。母亲在家乡住院半个月,都是大姐、二姐照顾。每个人家里都有一滩子事,而且身体都不好。这时候才深深体会到,父母的健康就是儿女最大的福分。平日里父母单独居住,我们各人忙着自己的生活,可母亲一人病倒,好像一大家子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打乱。病友们包括医生护士都羡慕母亲,有几个女儿可以轮流着守护床前,一个个也都在感叹:独生子女以后遇到这种局面该如何应对?

  重病在身,最怕的就是病情反复,每反复一次都是对病人身心重创一回。从住院第六天开始,母亲又断断续续出现半夜高烧和浑身疼痛,这让我们才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提到了嗓子眼。医生的解释是因为母亲在家乡医院使用了超剂量的激素,严重掩盖了真实病情,当激素用量逐渐减下来的时候,出现病情反复就不足为怪。可是每反复一次,母亲好不容易树立起的一点信心又顿时低沉下去。她一遍又一遍地对我和姐姐说,她能感觉到,自己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年关了,让我们别费劲了,早点送她回家,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尸骨留落他乡。夜深人静的病房里,母亲的话让我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六

  母亲住院的第十天夜里,突然全身发冷,在室温20度的病房里盖了两床被子还冷得全身发抖,接着又是高烧到39.4度,小便失禁,并出现了心衰。心脏监测仪在寂静的夜里频频刺耳报警,医生护士站满了病房,忙得跑前跑后,一会诊便开出了病危通知单。

  我知道这些情况已是第二天清晨,当天夜里是大姐陪伴母亲。半夜十二点把三姐和姐夫也叫到了医院,考虑到我家离医院太远,夜里硬是没给我电话。可也许正是母女连心,那天夜里本来打算在家好好睡个安稳觉的我半夜忽然醒来,心慌得厉害,久久不能入睡,又不敢轻易打电话过去惊扰。大姐在电话里告诉我,已经给父亲和二姐电话通知过了,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大姐说母亲昨晚一直哀求她,要天一亮就赶快送她回老家。我给姐姐说,我们宁可冒险把母亲往省城医院转,也坚决不能往老家送,送回老家就意味着主动放弃治疗,那样我们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挂断电话我抓起包就往医院跑。出租车疾行在年关将至的寒冬里,我一路长哭。母亲这次急发病住进家乡医院的时候,我手头正在赶写着一个十万火急的重要文字材料,而那些天也正是单位规定搬新家交旧房钥匙的日子,也正是孩子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在人们恭喜乔迁之喜的祝贺声中,一边整理着大包小包,一边想着母亲的病,心乱如麻。从旧房搬到新房的箱子一个个堆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打开,我又投入到冬天的奔跑之中。母亲的病日渐好转,我还觉得再艰难我都能撑下去。可此时,我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寒冬中的一片黄叶,随时都飘摇欲坠。

  等我赶到病房的时候,憔悴疲惫的母亲已经平稳地睡着了。医生说母亲的心衰症状已经基本纠正过来了,但还不能说危险已经解除,需要绝对静卧,并且24小时密切监护。目光刚一触及病危通知单,眼泪便泉涌而出——“病人患有着严重的心衰,伴有严重肺部感染和肾脏受损……虽经我们全力救治,仍有可能出现以下危险……”每一个字都冒着萧杀寒气。

  我走在来来往往置办年货的人群中泪流满面,满大街找寻着给母亲买床上要铺的塑料床单。天是灰蒙蒙的,仿佛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灰暗。母亲曾经那么要强,那么洁净的一个人,如今已经到了连自己的内急都无能为力的地步……我想给母亲再买一点吃的,可不知该买什么。这些日子,母亲什么也吃不下,一天吊三次的抗生素严重伤胃,让老人家没有一点食欲。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每次回来好不容易带回的一点糖果点心,还不够我们几个孩子打牙祭,母亲经常连尝一口都轮不上。可如今,我握着大把的钞票,在琳琅满目的食品超市里,选不出一样母亲能吃得下的东西……

  折腾了一夜的母亲迷迷糊糊一直半睡半醒,看着我,似乎连抬嘴皮的力气都不足。可就在临近中午十二点,当看到我们单位的领导来看望自己时,积聚了一上午能量的母亲突然间精神大增,居然微笑着和我的上司寒暄;“给你们添麻烦了!你看我这病耽误孩子工作了,实在不好意思。”上司走后姐姐吃惊地问母亲突然间怎么会那么精神?母亲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决不能给我丢面子。母亲一辈子没有工作,“单位”、“领导”这些字眼在老人家心里有着异乎寻常的分量。

  好在有惊无险,母亲一天天又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医生说,心衰发生当时,只要救治措施及时得力,就能躲过一劫,过后时时处处小心就行。但如果心衰发生时,救治不及时,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

  七

  危卧病榻,母亲比平时越发变得脆弱而敏感。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太多时日的母亲,有时候慈爱可亲,有时候又会像个较真又极易受伤的婴儿,烦躁不安。她会突然间回想起二三十年前,父亲气过她的某句话,隔着几十年的岁月,依然难消心头委屈。有时甚至会因为自己正想解手,而同病房恰巧有客人探访,她就哀叹越活越窝囊情绪顿时很糟糕。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那些从书本上背下来的昂扬道理顿时就失去了用武之地。我尝试了几次,还张口没说两句,母亲监测仪上的数字就一个劲非窜。医生一再告诫,母亲脆弱的心脏经不起任何刺激。人们常说“老小孩”,其实人老了,有时候真的就需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去哄着她高兴。“乖乖的,听话啊!多么通情达理的一个老妈,可不许想歪了,想歪就不讨人爱了。”然后再揉揉肩,摸摸脸,往往还真管用。——赡养老人,不仅仅是物质赡养,其实更需要精神赡养。人年富力强时也许体会不到,一旦老弱病残,处于弱势,就会特别容易自卑、特别需要安全感、需要亲人加倍地用爱去温暖。

  腊月二十三小年过后,母亲一天天好转起来,每天还能喝半碗稀饭,有时候还能吃下一小碗稀汤面。躺久了,还能在床上坐一会。每一个好转的迹象,都像在满目萧索中,突然有一两朵初开的迎春花映入眼帘,让人惊喜,令人欢欣。

  但是医生明确表态,母亲的状况还是坚决不能回家过年,所有监测还得继续观察,还得持续巩固治疗一些时日。

  父亲提前几天从老家过来陪母亲了,成了那几天医院里年纪最大的陪护者。哥哥嫂子也带着刚从国外回来的侄女,加入浩荡的春运大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除夕的早晨赶到了母亲的病房。亲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小小的病房,盛载了我们一大家人的除夕。久违的笑容,终于在母亲的脸上舒展了开来。

  隆隆的鞭炮声在除夕的窗外此起彼伏。我国古代传说,“年”是一种惧怕红色、火光和炸响的怪兽。相传神农除“年”的那天正巧是农历十二月三十日,百姓便把这一天叫做“过年”,即避过“年”和除去“年”的意思。远古的传说无处考证,但我仍然满心虔诚地祝愿,熬过这个年关,愿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健康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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